泰山案知多少 何謂讓與主要營業或財產

2022/12/27 17:42

因家族堂兄弟不合，老字號食品廠泰山經營權紛爭不斷。（本報資料照）

吳盈德 （中國文化大學法律學系教授兼法學院院長）

依我國公司法規定，當公司轉讓所持之「主要營業或財產」時，須符合經由召開股東會以特別決議方式進行決議，惟觀諸我國相關實務見解，如何認定何謂「公司主要營業或財產」？目前尚無一致之見解，恰逢「泰山出售全家股份」案再次觸及此議題，因此為文嘗試簡要探討此法律議題所涉及之相關爭議。

按公司法第185條第1項第2款規定：「公司為下列行為，應有代表已發行股份總數三分之二以上股東出席之股東會，以出席股東表決權過半數之同意行之：…二、讓與全部或主要部分之營業或財產。」，本條項於民國55年7月19日公司法制定時即已存在，當時條文為「為更新設備或變更營業計劃讓與全部或主要部分之營業或財產」，嗣於59年9月4日修正時，刪除「為更新設備或變更營業計劃」，修正為「讓與全部或主要部分之營業或財產」，立法理由不詳，並延續至今；若由文義觀之，可認立法者有意擴張該條項之適用。

細繹公司法第185條第1項第2款相關函釋，該等函釋所涉之所詢原因事實，包括：（一）公司出售員工住宅 （如經濟部62年10月21日商34066號函）（二）出售轉投資之股份 （如經濟部101年8月16日經商字第10102109970號函、經濟部110年3月2日經商字第11002405310號函）。其中，經濟部就如何認定「主要部分之營業或財產」，釋明應視各該公司之營業及其營業性質而有不同，尚難概括釋示，惟就公司出售轉投資之股份部分，經濟部認為屬於事實認定問題，如有爭議，應循司法途徑解決。

所謂「讓與主要部分之營業或財產，係指該部分營業或財產之轉讓，足以影響公司所營事業之不能成就者而言，此有最高法院81年度台上字第2696號判決、最高法院110年度台上字第2303號判決、最高法院100年度台上字第717號判決等可稽。依上開見解，最高法院係以「該營業或財產轉讓」是否導致公司無法執行所營事業為判斷標準，其中，公司所營事業之認定，實務主要係以公司商工登記所載之「所營事業資料」為主。

綜上標準，我們試著來套用於近日沸沸揚揚的「泰山出售全家股份」 案例進行分析如下：自公司法第185條第1項第2款修法過程觀之，刪除「為更新設備或變更營業計劃」之理由不詳，參照行政函釋，或可推論立法者希冀將標準回歸至讓與行為究竟是否牽涉公司營業政策之重大變更；準此，就以食品業為主之泰山而言，持有全家股份毋寧是一種轉投資，故出售全家股份似乎尚不影響其一貫之營業政策。

由上開「判決先例所揭櫫之標準」可知，實務上對於「讓與全部或主要部分之營業或財產」莫衷一是：司法實務主要採取「足以影響公司所營事業之不能成就」為標準。雖亦有實務見解，認為「經股東會承認之主要財產目錄標準，可作為一明確標準，此有最高法院87年度台上字第1998號判決可參，惟何為「主要」財產在會計上並無明確統一之標準，況依公司法第20條第1項，每屆會計年度終了，公司亦無需將「主要財產之財產目錄」提請股東常會承認，故適用上仍將有諸多疑義。

再者，雖實務見解曾於「崇廣出售崇光百貨股份案」提出「質、量綜合評價」標準之細緻操作（詳臺灣臺北地方法院91年度重訴字第2465號判決），該法院判決固曾以「『長期股權投資餘額』對於『資產總額』占比」、「『投資損益淨額』對於『投資淨損』占比」（量的部分）、「所出售之標的股份是否影響營業項目」（質的部分）加以綜合評價，惟該判決未經上級審認同。基此，縱令法院參「崇廣出售崇光百貨股份案」之標準檢視「泰山出售全家股份案」，亦未必可以得出相同結論。

蓋部分論者認為泰山出售全家股份屬於「讓與全部或主要部分之營業或財產」之情形，主要著眼「全家貢獻股利對於泰山稅後凈利之占比或「處分金額對於資本額之占比」，此也並非「崇廣出售崇光百貨股份案」所使用之「量的評價」標準；至於泰山經營階層主張認為不屬「讓與全部或主要部分之營業或財產」，係因讓與標的僅占總資產4.05%。未來如果本案進入訴訟，法院會採用何種標準來認定「泰山出售全家股份」案，實值得繼續觀察。